第15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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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叩叩叩——”
正當他慢慢擦拭劍，身懷疑人生的時候。
門口突然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，在黑暗寂靜的長夜裏格外突兀。
安格斯拿著布巾的手停了，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瞥了眼門口。
這才將手裏東西放到一旁。
起身將長劍插-回劍鞘。
“唰——”劍刃回鞘的聲音有點刺耳，像是慢慢撕裂黑夜的寒光。
讓人背脊發寒。
但是手裏握劍的感覺，讓安格斯心安。
不至於陷入世界顛倒的旋渦中。
“哢嚓——”門被打開。
熟悉的臉從門扉後面探出半個頭。
是黑發綠眸的夜鴉黑金。
“半夜三跟睡不著，就不要枯坐著思考人生。”
“一起喝點酒。”
帶著濃重的夜色走入屋內，挺拔得體黑色管家服，勾了腰身很利落。
不說話的時候，氣質很好。
“至於心事，慢慢再考慮。”
“瞧瞧！”
“你這裏太單調了，要不要加點裝飾，填個矮櫃？”
“我這次出去。”
“帶了足夠多的食物和戰備物品，還有最新潮的家具程設。”
“你可以去倉庫看看。”
“需要點什麽？或者是喜歡什麽？”
“可以讓那些家夥，直接給你送過來。”
黑金說著話的時候，綠色眼眸撇了一眼，站在窗外樹梢上的夜鴉。
那一雙雙在夜色中發著幽暗綠光的眼眸。
沈默的使徒。
在莉莉絲去追蹤，墜落天使伽勒蹤跡的時間裏。
黑金專心去處理城堡裏殘留的事務了。
他是莉莉絲的管家。
兩百年沒有回來，城堡裏的事務雖然人類世界那麽繁雜，但是所有事情累積起來也是一團糟。
多的夠嗆。
特別是莉莉絲帶回了金絲雀。
雖然黑金也很疑惑為什麽艾倫還活著？
但是它不會幹涉莉莉絲的決定。
畢竟怎麽選擇是主人自由。
它只需要按照主人意思，處理城堡內的事務。
適時處理後續工作。
家具，擺件，首飾，華服....
堆了滿滿一倉庫。
鋪著桌布的桌面上，一件件整齊攤開的，全是剛剛做好的新裝。
精致的布料繡著金銀絲邊，跟以前流行的風格不一樣。
琳瑯滿目，看的人眼睛花。
黑金也才剛剛清點倉庫裏的存貨，趁著偷懶的間隙來看看安格斯。
畢竟艾倫還活著。
一個本來應該死亡的人還活著.....
並不是什麽好事。
人類沒有逃脫惡魔利爪的能力。
所以黑金猜測，那家夥背後大概率有別人的手筆。
而且蓄謀已久。
一旦爆發。
主人可能會死.....
黑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，尤其是在他嗅到了陰謀味道的時候。
“大晚上喝什麽酒。”
安格斯言語像是在抗拒。
實際上目光在看到黑金手裏提著葡萄酒的時候，整張臉的表情都顯得放松了幾分。
他心情有點糟糕。
黑金手裏的紅酒可以說，來的正是時候。
惡魔的鑒賞品味一流，尤其是黑金有收集癖。
他的珍藏無論哪一瓶，都是極致的享受。
打開門讓外面的人進來之後，隨手關上。
安格斯笑著從身後靠近，接過黑金手裏的酒瓶子，提起來看了一眼。
泛黃標簽上的字跡已經有點模糊了。
隱約能辨別出來那是上面幾乎看不清楚的年份，字體都帶著股舊世紀的腐朽風格。
昏暗的房間裏驟然多出一個身影，原來空蕩蕭條的味道頓時驅散了幾分。
黑金環視了一圈。
優雅的合攏衣服在沙發上坐下，安格斯打開展櫃拿來了兩個酒杯。
輕輕放在桌面上，一人一杯倒上酒。
.........
喬帶著還帶著還留有餘溫的食物。
踏進陰暗的地牢。
披著暗色調的外袍，花匠手上拿著甜面包，還罕見的帶了一壺熱牛奶。
雖然只是稍微帶有一點點餘溫。
但是對於現在病重的女仆來說，是彌足珍貴的食物。
她又一次逃跑了。
而且這一次是連同聖光天使，還送走了莉莉絲的新獵物。
新仇舊恨加在一起。
莉莉絲不會讓她死的輕松，她要讓她在死亡與生存的夾縫裏飽受折磨。
米婭現在就像是死屍一樣等待著最後時刻。
她已經非常老了，因為惡魔力量被回收，身體的老化速度更快。
再加上她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，還能留下一口氣活到現在堪稱奇跡。
‘你...又來幹什麽...’
米婭不清楚喬想幹什麽。
她混沌的視線裏面，看到就是喬打開牢門之後，慢慢走到門前的黑靴子。
“踏踏踏——”
踩過水窪的聲音，踏入陰森布滿黴味的監牢。
停在了米婭面前。
陰郁的黑發青年，深灰色眼眸靜靜看著地上灰敗的身影。
本來就老了就醜。
連翻折騰下，連人形都快沒了，眼睛蒙著死亡的灰白和空洞。
只是留下一絲微弱的氣息。
連同嘴唇裏，像是延遲一樣，許久之後煽動那一句囈語。
都輕的像是水中游魚吐得泡泡，眨眼之間就破滅了。
“我來幹什麽？”
“我來看看你死了沒。”
喬彎腰在米婭身旁坐下。
陰溝裏生存長大老鼠，不會介意死亡和衰老。
他見過淒慘的人多了去了。
即使現在喬都還能記得那些人，被死亡占據的臉，背負著背叛者烙印的老鼠。
喬見過被惡魔詛的咒人。
一個個淒慘的在絕望中尖叫著消亡，在無盡的深淵裏爛成泥。
就像是面前米婭一樣。
“你要死了，我就挖坑幫你收屍。”
“要是沒死。”
“就給你送點吃的。”
“你最好能堅持下去。”
“如果不能平息她的怒火，那個孩子一生都會籠罩在陰影裏面。”
喬親眼見過那長著羊角蹄子畸形的血親。
他本來是有個兄弟的。
剛剛出生沒過多久。
就被他發瘋崩潰的母親親手摔死的孩子，沒有人能想象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能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。
她臟兮兮的裙子底下還流著血。
幹癟仿佛死人的身體上，找不到任何一點生機和鮮活的東西。
她瘋瘋癲癲撕扯著頭發，又笑又叫著瘋狂辱罵。
‘魔鬼！’
‘魔鬼！！！’
‘哈哈哈哈——’
詛咒已經將她徹底逼瘋了。
那些印記爬上了她的臉，曾經年輕豐盈的面容不覆尊在。
踩在那個孩子的屍體上剁成泥。
喬最後的記憶裏就是那滿地的鮮紅...以及被血液浸泡濕透的繈褓....
當時的畫面非常血腥殘忍，但是喬的內心卻毫無波瀾。
因為那個孩子他看到了。
因為缺氧而憋到渾身青紫色，沒有手腳，是四只羊蹄子。
沒有眼睛。
胸口一個大大裂隙,上線薄薄覆著一層透明組織。
能看到鮮活的內臟，猩紅的心臟。
所以他的母親瘋了。
再親眼看見自己，又生下了一個怪物之後。
徹底瘋了。
即使不摔死那個孩子，他也活不了多久。
喬到現在為止，都還能想起來那根幼貓一樣微弱的哭聲。
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弟弟還是妹妹。
...
“你得為了那個孩子考慮。”
“而不只是為了自己私欲，將所有人的命運全部送到惡魔手中。”
喬慢騰騰的說著話，也不知道米婭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。
他坐在地上。
將手裏食物放在她身邊，看著奄奄一息的米婭，看著她灰白瞳孔怔怔望著虛無的遠方。
“你要是就這麽死了，那孩子大概會很慘。”
“很慘。”
“你該起來想想辦法。”
“你不是很堅韌！挺能折騰嗎？”
“你上次推下來那個孩子。”
“你不覺得眼熟嗎？你知道是誰嗎？”
“那是死掉的艾倫。”
....
“殺了他。”
香醇紅酒醉人，搖晃著杯中美酒。
安格斯俊臉上帶著笑凝固了。
似乎沒想到坐在對面黑金，會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話。
在這種融洽的時刻。
對他的沖擊力，不亞於知道艾倫還活著的時候。
黑金翹起雙腿坐在黑暗騎士對面。
身後的沙發凹陷，黑發的惡魔搖晃著紅酒杯。
墨綠色的眼睛，目不轉睛的看著杯子裏晃動的液體。
發著幽暗的光芒。
像是黑夜中熠熠生輝的祖母綠寶石。
“人類是無法掙脫惡魔契約的。”
“一個本應該死亡的人出現，他背後一定有別的神明幹預。”
“才能從死亡深淵裏被拖出來，掙脫惡魔契約。”
“我親愛的孩子，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，我並不是不通情理的魔鬼。”
黑金淺飲了一口紅酒。
慢慢放下杯子，磕在桌沿上發出一聲脆響。
雙手交疊在一起，放在膝蓋上。
身形頎長。
“死人回歸並不是好事。”
“神明的幹預，一定是別有所圖。”
“致命的。”
黑金的話到這裏頓了頓，他看著安格斯表情認真了起來。
他交疊著雙手。
整張臉背對著昏暗的光線，跟黑夜中的魔鬼一樣，透出異樣的魅力。
“我希望。”
“在最後，最關鍵的時刻。”
“你能堅定站在莉莉絲這邊，一旦確定艾倫是神明的傀儡。”
“不要留情，斬殺他。”
.....
靜謐的惡魔城堡裏，寂靜的長夜註定不平靜。
各懷鬼胎。
......
“莉莉絲你真的不生氣？”
孱弱的金絲雀身上帶著沐浴後的香氣。
艾倫被莉莉絲塞入被褥的時候，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。
指尖柔軟帶著剛剛出沐浴之後潮氣。
說話的時候清冷少年，微微呢喃著很撩人。
耳朵隱隱透著不正常薄紅，顯得蒼白細膩的側臉透著淡淡的粉。
非常漂亮。
艾倫趴在床上。
他既想睡覺，也不想閉眼。
他自己一松手眼前的莉莉絲就會消失，等他再起來就只剩下自己被鎖在牢籠裏。
所以他緊緊抓著惡魔的手。
抓的緊緊的。
那留握住手指的細膩和溫熱手指，像是順著指尖纏繞上來的藤蔓，一點點順著莉莉絲的手掌往上攀爬。
細膩的觸感殘留在指尖，但是觸動的是內心。
掌控黑夜的惡魔，安靜的在床邊坐著。
“不生氣。”
莉莉絲纖長的身影，在床沿壓出一片陰影。
她拉長的影子將艾倫直接罩住。
側身伸手摸了下，他洗幹凈之後柔軟順滑的銀發。
像傾瀉的月光。
莉莉絲的動作並不溫柔。
但是摸得艾倫心裏全是悸動。
被莉莉絲的薔薇香包裹。
黑暗房間裏擡起那雙紫羅蘭色眼眸，看著坐在床邊纖長身影，眼睛裏面全是莉莉絲的金色眼眸。
“無論神明是要你活著，還是要你死亡。”
“這都不是你一個人類能決定的事情。”
莉莉絲思考了下，做了個不恰當的比喻。
“這就好像我要殺你，你沒有任何辦法反抗一樣。”
不管怎麽掙紮最終都會陷入死亡的深淵。
沒有例外。
“莉莉絲。”
艾倫心裏被她說的一片戰栗與柔軟。
他下意爬到了莉莉絲身邊，將腦袋靠在她身上。
因為姿勢不舒服，腿腳無法活動，還特意挪動了下。
裹著的被褥只露個腦袋蠕動。
很笨拙。
“我在湖泊裏面呆了兩百年...”
“不能動，睜不開眼睛，不能說話...”
“我其實好想你。”
在一片黑暗中。
反覆回憶記憶碎片，那些濃烈鮮明的愛意，在記憶的發酵中膨脹。
因為死亡而刻骨銘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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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口突然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，在黑暗寂靜的長夜裏格外突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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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才將手裏東西放到一旁。
起身將長劍插-回劍鞘。
“唰——”劍刃回鞘的聲音有點刺耳，像是慢慢撕裂黑夜的寒光。
讓人背脊發寒。
但是手裏握劍的感覺，讓安格斯心安。
不至於陷入世界顛倒的旋渦中。
“哢嚓——”門被打開。
熟悉的臉從門扉後面探出半個頭。
是黑發綠眸的夜鴉黑金。
“半夜三跟睡不著，就不要枯坐著思考人生。”
“一起喝點酒。”
帶著濃重的夜色走入屋內，挺拔得體黑色管家服，勾了腰身很利落。
不說話的時候，氣質很好。
“至於心事，慢慢再考慮。”
“瞧瞧！”
“你這裏太單調了，要不要加點裝飾，填個矮櫃？”
“我這次出去。”
“帶了足夠多的食物和戰備物品，還有最新潮的家具程設。”
“你可以去倉庫看看。”
“需要點什麽？或者是喜歡什麽？”
“可以讓那些家夥，直接給你送過來。”
黑金說著話的時候，綠色眼眸撇了一眼，站在窗外樹梢上的夜鴉。
那一雙雙在夜色中發著幽暗綠光的眼眸。
沈默的使徒。
在莉莉絲去追蹤，墜落天使伽勒蹤跡的時間裏。
黑金專心去處理城堡裏殘留的事務了。
他是莉莉絲的管家。
兩百年沒有回來，城堡裏的事務雖然人類世界那麽繁雜，但是所有事情累積起來也是一團糟。
多的夠嗆。
特別是莉莉絲帶回了金絲雀。
雖然黑金也很疑惑為什麽艾倫還活著？
但是它不會幹涉莉莉絲的決定。
畢竟怎麽選擇是主人自由。
它只需要按照主人意思，處理城堡內的事務。
適時處理後續工作。
家具，擺件，首飾，華服....
堆了滿滿一倉庫。
鋪著桌布的桌面上，一件件整齊攤開的，全是剛剛做好的新裝。
精致的布料繡著金銀絲邊，跟以前流行的風格不一樣。
琳瑯滿目，看的人眼睛花。
黑金也才剛剛清點倉庫裏的存貨，趁著偷懶的間隙來看看安格斯。
畢竟艾倫還活著。
一個本來應該死亡的人還活著.....
並不是什麽好事。
人類沒有逃脫惡魔利爪的能力。
所以黑金猜測，那家夥背後大概率有別人的手筆。
而且蓄謀已久。
一旦爆發。
主人可能會死.....
黑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，尤其是在他嗅到了陰謀味道的時候。
“大晚上喝什麽酒。”
安格斯言語像是在抗拒。
實際上目光在看到黑金手裏提著葡萄酒的時候，整張臉的表情都顯得放松了幾分。
他心情有點糟糕。
黑金手裏的紅酒可以說，來的正是時候。
惡魔的鑒賞品味一流，尤其是黑金有收集癖。
他的珍藏無論哪一瓶，都是極致的享受。
打開門讓外面的人進來之後，隨手關上。
安格斯笑著從身後靠近，接過黑金手裏的酒瓶子，提起來看了一眼。
泛黃標簽上的字跡已經有點模糊了。
隱約能辨別出來那是上面幾乎看不清楚的年份，字體都帶著股舊世紀的腐朽風格。
昏暗的房間裏驟然多出一個身影，原來空蕩蕭條的味道頓時驅散了幾分。
黑金環視了一圈。
優雅的合攏衣服在沙發上坐下，安格斯打開展櫃拿來了兩個酒杯。
輕輕放在桌面上，一人一杯倒上酒。
.........
喬帶著還帶著還留有餘溫的食物。
踏進陰暗的地牢。
披著暗色調的外袍，花匠手上拿著甜面包，還罕見的帶了一壺熱牛奶。
雖然只是稍微帶有一點點餘溫。
但是對於現在病重的女仆來說，是彌足珍貴的食物。
她又一次逃跑了。
而且這一次是連同聖光天使，還送走了莉莉絲的新獵物。
新仇舊恨加在一起。
莉莉絲不會讓她死的輕松，她要讓她在死亡與生存的夾縫裏飽受折磨。
米婭現在就像是死屍一樣等待著最後時刻。
她已經非常老了，因為惡魔力量被回收，身體的老化速度更快。
再加上她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，還能留下一口氣活到現在堪稱奇跡。
‘你...又來幹什麽...’
米婭不清楚喬想幹什麽。
她混沌的視線裏面，看到就是喬打開牢門之後，慢慢走到門前的黑靴子。
“踏踏踏——”
踩過水窪的聲音，踏入陰森布滿黴味的監牢。
停在了米婭面前。
陰郁的黑發青年，深灰色眼眸靜靜看著地上灰敗的身影。
本來就老了就醜。
連翻折騰下，連人形都快沒了，眼睛蒙著死亡的灰白和空洞。
只是留下一絲微弱的氣息。
連同嘴唇裏，像是延遲一樣，許久之後煽動那一句囈語。
都輕的像是水中游魚吐得泡泡，眨眼之間就破滅了。
“我來幹什麽？”
“我來看看你死了沒。”
喬彎腰在米婭身旁坐下。
陰溝裏生存長大老鼠，不會介意死亡和衰老。
他見過淒慘的人多了去了。
即使現在喬都還能記得那些人，被死亡占據的臉，背負著背叛者烙印的老鼠。
喬見過被惡魔詛的咒人。
一個個淒慘的在絕望中尖叫著消亡，在無盡的深淵裏爛成泥。
就像是面前米婭一樣。
“你要死了，我就挖坑幫你收屍。”
“要是沒死。”
“就給你送點吃的。”
“你最好能堅持下去。”
“如果不能平息她的怒火，那個孩子一生都會籠罩在陰影裏面。”
喬親眼見過那長著羊角蹄子畸形的血親。
他本來是有個兄弟的。
剛剛出生沒過多久。
就被他發瘋崩潰的母親親手摔死的孩子，沒有人能想象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能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。
她臟兮兮的裙子底下還流著血。
幹癟仿佛死人的身體上，找不到任何一點生機和鮮活的東西。
她瘋瘋癲癲撕扯著頭發，又笑又叫著瘋狂辱罵。
‘魔鬼！’
‘魔鬼！！！’
‘哈哈哈哈——’
詛咒已經將她徹底逼瘋了。
那些印記爬上了她的臉，曾經年輕豐盈的面容不覆尊在。
踩在那個孩子的屍體上剁成泥。
喬最後的記憶裏就是那滿地的鮮紅...以及被血液浸泡濕透的繈褓....
當時的畫面非常血腥殘忍，但是喬的內心卻毫無波瀾。
因為那個孩子他看到了。
因為缺氧而憋到渾身青紫色，沒有手腳，是四只羊蹄子。
沒有眼睛。
胸口一個大大裂隙,上線薄薄覆著一層透明組織。
能看到鮮活的內臟，猩紅的心臟。
所以他的母親瘋了。
再親眼看見自己，又生下了一個怪物之後。
徹底瘋了。
即使不摔死那個孩子，他也活不了多久。
喬到現在為止，都還能想起來那根幼貓一樣微弱的哭聲。
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弟弟還是妹妹。
...
“你得為了那個孩子考慮。”
“而不只是為了自己私欲，將所有人的命運全部送到惡魔手中。”
喬慢騰騰的說著話，也不知道米婭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。
他坐在地上。
將手裏食物放在她身邊，看著奄奄一息的米婭，看著她灰白瞳孔怔怔望著虛無的遠方。
“你要是就這麽死了，那孩子大概會很慘。”
“很慘。”
“你該起來想想辦法。”
“你不是很堅韌！挺能折騰嗎？”
“你上次推下來那個孩子。”
“你不覺得眼熟嗎？你知道是誰嗎？”
“那是死掉的艾倫。”
....
“殺了他。”
香醇紅酒醉人，搖晃著杯中美酒。
安格斯俊臉上帶著笑凝固了。
似乎沒想到坐在對面黑金，會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話。
在這種融洽的時刻。
對他的沖擊力，不亞於知道艾倫還活著的時候。
黑金翹起雙腿坐在黑暗騎士對面。
身後的沙發凹陷，黑發的惡魔搖晃著紅酒杯。
墨綠色的眼睛，目不轉睛的看著杯子裏晃動的液體。
發著幽暗的光芒。
像是黑夜中熠熠生輝的祖母綠寶石。
“人類是無法掙脫惡魔契約的。”
“一個本應該死亡的人出現，他背後一定有別的神明幹預。”
“才能從死亡深淵裏被拖出來，掙脫惡魔契約。”
“我親愛的孩子，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，我並不是不通情理的魔鬼。”
黑金淺飲了一口紅酒。
慢慢放下杯子，磕在桌沿上發出一聲脆響。
雙手交疊在一起，放在膝蓋上。
身形頎長。
“死人回歸並不是好事。”
“神明的幹預，一定是別有所圖。”
“致命的。”
黑金的話到這裏頓了頓，他看著安格斯表情認真了起來。
他交疊著雙手。
整張臉背對著昏暗的光線，跟黑夜中的魔鬼一樣，透出異樣的魅力。
“我希望。”
“在最後，最關鍵的時刻。”
“你能堅定站在莉莉絲這邊，一旦確定艾倫是神明的傀儡。”
“不要留情，斬殺他。”
.....
靜謐的惡魔城堡裏，寂靜的長夜註定不平靜。
各懷鬼胎。
......
“莉莉絲你真的不生氣？”
孱弱的金絲雀身上帶著沐浴後的香氣。
艾倫被莉莉絲塞入被褥的時候，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。
指尖柔軟帶著剛剛出沐浴之後潮氣。
說話的時候清冷少年，微微呢喃著很撩人。
耳朵隱隱透著不正常薄紅，顯得蒼白細膩的側臉透著淡淡的粉。
非常漂亮。
艾倫趴在床上。
他既想睡覺，也不想閉眼。
他自己一松手眼前的莉莉絲就會消失，等他再起來就只剩下自己被鎖在牢籠裏。
所以他緊緊抓著惡魔的手。
抓的緊緊的。
那留握住手指的細膩和溫熱手指，像是順著指尖纏繞上來的藤蔓，一點點順著莉莉絲的手掌往上攀爬。
細膩的觸感殘留在指尖，但是觸動的是內心。
掌控黑夜的惡魔，安靜的在床邊坐著。
“不生氣。”
莉莉絲纖長的身影，在床沿壓出一片陰影。
她拉長的影子將艾倫直接罩住。
側身伸手摸了下，他洗幹凈之後柔軟順滑的銀發。
像傾瀉的月光。
莉莉絲的動作並不溫柔。
但是摸得艾倫心裏全是悸動。
被莉莉絲的薔薇香包裹。
黑暗房間裏擡起那雙紫羅蘭色眼眸，看著坐在床邊纖長身影，眼睛裏面全是莉莉絲的金色眼眸。
“無論神明是要你活著，還是要你死亡。”
“這都不是你一個人類能決定的事情。”
莉莉絲思考了下，做了個不恰當的比喻。
“這就好像我要殺你，你沒有任何辦法反抗一樣。”
不管怎麽掙紮最終都會陷入死亡的深淵。
沒有例外。
“莉莉絲。”
艾倫心裏被她說的一片戰栗與柔軟。
他下意爬到了莉莉絲身邊，將腦袋靠在她身上。
因為姿勢不舒服，腿腳無法活動，還特意挪動了下。
裹著的被褥只露個腦袋蠕動。
很笨拙。
“我在湖泊裏面呆了兩百年...”
“不能動，睜不開眼睛，不能說話...”
“我其實好想你。”
在一片黑暗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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